绿皮火车的汽笛声如同惊雷一般在空旷的长空中炸裂开来惊得鸟儿四散纷飞。
张宇手中紧紧握着那个帆布袋子仿佛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袋子的表面已经被磨损得不成样子粗糙的质地磨得他的掌心有些发涩隐隐作痛。
袋口处露出了半角洗得发白的衣服袖口那是他高中三年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体面衣服。
然而此刻这件衣服却显得如此破旧不堪就像是一块褪色的补丁孤零零地缀在满是油污的金属架上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火车行驶时车厢内传来的风异常猛烈宛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张宇甚至能听到它的咆哮声。
这股狂风肆虐着毫不留情地吹打着他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风中还夹杂着刺鼻的烟味和泡面味比他平常在网吧里闻到的味更重那股味道浓烈而刺鼻仿佛要钻进人的骨髓里一般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张宇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想要避开这股难闻的气味但那股味道却如影随形始终萦绕在他的鼻尖。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在他的脑海中闪现——母亲。
他仿佛看到母亲正站在月台上微笑着向他挥手道别。
母亲身上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衫被风吹得鼓鼓囊囊的就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儿显得有些无助和凄凉。
她的头发里新添了几丝白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张宇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他不由自主地举起手向着母亲的方向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这样就能让母亲看到他。
“前面的让让。
”突然一声低沉的嗓音在他身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张宇回过神来看到一个扛着蛇皮袋的大叔正站在他身边走廊满脸焦急地看着前面。
大叔急匆匆地走过去站在前排座位旁踮起脚尖费力地将蛇皮袋塞进行李架子上。
蛇皮袋与行李架子之间的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车厢连接处传来的“哐当”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张宇紧紧地笼罩在其中。
火车行径中车轮与铁轨之间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张宇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他透过车窗玻璃目光始终落在刚才幻想中母亲出现的月台上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能在最后一刻看到母亲的身影。
然而随着火车的加速月台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最终变成了远处的一个小黑点。
张宇的心中一阵失落他缓缓地跌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把脸紧紧地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感受着那一丝寒意透过脸颊传递到心底。
玻璃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宛如一层轻纱将外界的景象朦胧地遮掩起来。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在玻璃上划过雾气如被惊扰的精灵般四散开来露出了清晰的视野。
透过那片被划开的玻璃他看到了熟悉的小县城正在缓缓地向后退去。
那些曾经困住他整整十八年的山峦此刻也仿佛被按下了倒放键一般一座座地向后退缩。
山脚下的田地里嫩绿的玉米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田埂上的稻草人依然保持着挥手的姿势仿佛在向他道别。
这个他生活了三年的小县城正慢慢地从他的视线中褪去就像一场逐渐落幕的电影。
而他则如同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在眼前消逝。
然而就在这时高考成绩出来那天的场景却突然如闪电般窜进了他的脑海里。
张宇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不堪的画面压下去。
他实在是没有脸面回家更无法再留在这个村里留在那些知晓他高考失利的邻居们的眼皮底下。
那种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感觉让他如坐针毡。
“哐当——哐当——”火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越来越响亮似乎在催促着他前行。
张宇的思绪被这声音猛地拉回到了车厢里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惆怅。
斜对面座位上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凑在一起打牌牌桌上扔着几包方便面;斜前方的大妈在给怀里的孩子喂奶孩子叼着奶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顶的吊扇;过道里有人推着小车叫卖“花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火腿肠”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是张宇生平第一次一个人坐上火车上次和母亲去看受伤住院的父亲虽然坐过火车但当时的由于父亲受伤无心观看外面的世界也忘却了什么感觉。
这次不一样他独自一人没有那种急躁此时他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细细品尝起外面的景象。
随着火车缓缓前行窗外的风景也在慢慢发生变化。
一开始展现在他眼前的是连绵不绝的青山山与山之间的山坳里偶尔会有几间青瓦白墙的房子若隐若现屋顶上飘着袅袅的炊烟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这里的宁静与祥和。
然而没过多久这些山开始逐渐变矮取而代之的是起伏的丘陵。
田埂也从原本窄窄的一条变成了宽宽的田垄一眼望去仿佛没有尽头。
地里种着的作物和张宇的家乡一样这个季节正是玉米和黄豆生长的季节绿油油的玉米秆长得比人还高微风吹过它们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掀起层层绿浪。
张宇看得入神他把脸紧紧地贴在车窗上鼻尖几乎快要碰到玻璃。
他贪婪地欣赏着窗外的一切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看到路边的电线杆越来越密集电线像蜘蛛网一样交织在天空中;他看到骑着摩托车的人从田埂上疾驰而过车后座上绑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他还看到远处的村庄里红砖墙的房子逐渐多了起来屋顶上安装着太阳能热水器有些房子的墙上还刷着“勤劳致富”的标语这些都让张宇感受到了生活的气息和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
不管是山川湖泊还是森林海洋他都充满着好奇。
那时还他总喜欢盯着电视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心里想:外面的世界是不是真的这么热闹? 现在他终于亲眼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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