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朝开始的工业化第32章 三酸二碱3

当三酸尽数被封印于玻璃瓶中工坊内的气氛并未因此松弛。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惊心动魄的造化仪式已经结束。

他们开始清理场地准备将那些反应后剩下的、看起来毫无用处的残渣废料倒掉。

“住手！” 方琅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怒意。

她快步走到那堆从盐酸蒸馏瓶中刮出的、灰白色的粉末状固体前。

那是硫酸氢钠 (NaHSO4) 和硫酸钠 (Na2SO4) 的混合物在匠人们眼中这是不折不扣的“药渣”是仪式结束后理应被抛弃的“秽物”。

“在真正的炼金术中没有废物。

”方琅琊的目光扫过众人不解的脸声音变得深沉而富有哲理“万物循环阴阳相生。

阳之极便是阴之始。

一种衍化的终结恰是另一种衍化的开端。

” 这番话如同晨钟暮鼓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他们看着那堆平平无奇的白色粉末眼神开始发生变化。

方琅琊要向他们展示的是这场仪式中最精妙、最不可思议的一环——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

她要用所有人都视为废物的“药渣”来炼制“二碱”——纯碱（碳酸钠 Na2CO3）与烧碱（氢氧化钠 NaOH）。

第一场嬗变她称之为“黑石联姻”。

她命人将那些硫酸钠残渣与早已准备好的木炭粉、石灰石粉末按照精确的比例混合。

这三种颜色、质地截然不同的粉末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混沌的、灰黑色的混合物。

Na2SO4+4C→Na2S+4CO↑ Na2S+CaCO3→Na2CO3+CaS 这“混沌之物”被重新装入坩埚送入了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

这是一场在烈火中进行的、混乱而狂暴的“联姻”。

当坩埚再次被取出时里面盛放的是一块乌黑、多孔、散发着怪异气味的熔渣方琅琊称之为“黑灰”。

第二场嬗变是“恶臭中的重生”。

“黑灰”被投入巨大的水缸中用热水进行溶解。

就在热水接触到黑灰的瞬间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如同千万颗臭鸡蛋同时破碎的恶臭猛地爆发出来！那是剧毒的硫化氢气体是“黑灰”中副产物硫化钙水解的产物。

这一次匠人们有了准备他们早已按照方琅琊的吩咐站到了上风口并用醋浸湿的布巾捂住了口鼻。

饶是如此那股无孔不入的恶臭还是熏得他们头晕眼花几欲作呕。

方琅琊却仿佛对此毫无察觉。

她亲自用长长的木棍在那散发着地狱气息的浑浊液体中缓缓搅动神情专注而平静。

在她眼中这恶臭不是腐败的象征而是新生命诞生前必然经历的阵痛。

当恶臭散尽浑浊的液体经过反复的过滤、沉淀最终只剩下一锅清澈的、略带咸味的溶液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过去。

最后是“静默中的升华”。

方琅琊将这锅清澈的纯碱溶液与早已备好的熟石灰（氢氧化钙）溶液混合在一起然后缓缓加热。

Na2CO3+Ca(OH)2→2NaOH+CaCO3↓ 没有剧烈的反应没有骇人的声光。

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

只见锅底开始缓缓地生成一层白色的、如同沉淀的月光般的物质（碳酸钙）。

那“土石之浊气”在这场静默的嬗变中被彻底剥离、沉降。

而锅中的液体则变得愈发清澈、纯粹。

当这锅液体经过最后的过滤、蒸发、结晶最终得到一捧洁白如雪的晶体时所有人都明白了方琅琊那句“没有废物”的真正含义。

她用所有人都弃之如敝履的“药渣”炼出了比市面上最精纯的天然碱还要洁白的“纯碱”以及一种全新的、他们从未见过的、被称为“烧碱”的物质。

为了展示这“静默之月”的力量方琅琊用铁钳夹起一小片烧碱晶体投入一杯清水中。

晶体无声地溶解了。

然后她将一根不知从哪只鸡身上掉落的羽毛轻轻地放入了那杯看似无害的溶液中。

羽毛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无声地、迅速地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无声的湮灭比之前任何一场剧烈的反应都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夜深了。

喧嚣与烈焰终于沉寂衍化圣所陷入了一片疲惫的宁静。

月光如水透过高窗洒在北墙那排坚固的木柜上。

柜门敞开五个贴着标签的玻璃瓶在清冷的月华下静静地并排而立如同五座沉默的丰碑。

方琅琊独自一人站在柜前空气中还残留着各种化学品混合的、奇异而刺激的气味。

她浑身酸痛沾满了烟灰与汗水几处不慎被酸液溅到的小燎泡在隐隐作痛。

她看着自己的倒影在那五个瓶子的玻璃瓶壁上被扭曲、分割成五个模糊不清的、疲惫不堪的影子。

她想起了道家炼丹术中的一个词——“内丹”。

真正的炼金不仅是在熔炉中煅烧物质更是在这个过程中以身为炉以意为火煅烧自身的精神与意志。

这一天一夜的煎熬不仅炼出了这五种物质也同样淬炼了她自己。

她不再是那个仅仅拥有知识的穿越者她是一个用双手、汗水与危险将知识转化为现实的创造者。

她取过笔墨在一张干净的桑皮纸上为她的造物写下了一份神圣的谱系。

这不仅仅是一份清单这是她为这个新世界立下的五根支柱。

绿龙之泪硫酸木万酸之母腐蚀之源开启衍化之钥 烈火之精硝酸火吞金化银其性暴烈兵戈之利器 沧海之魄盐酸水洗涤万物其性隐忍还其本真之貌 皓月之华纯碱土净化之基琉璃之骨万物之本 蚀骨之月烧碱金无形之刃化肉为水变革之锋芒 她看着这张清单这五种物质在她眼中完美地构成了一个“五行”的生克循环。

木生火（硫酸制硝酸）水克火（酸碱中和）土生金（纯碱制烧碱）……这不是巧合这是宇宙最底层的化学逻辑在这个时代却只能被包装成一套神秘的东方哲学。

这五大支柱是解锁一个全新时代所有科技树的根基。

有了它们肥皂、造纸、纺织、炸药、冶金……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可能。

她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玻璃瓶壁感受着里面那股被囚禁的、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她已经铸就了工具。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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