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不似人声的、歇斯底里的咆哮从他的喉咙深处炸响!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落在了身旁那张紫檀木嵌螺钿的矮几上。
那上面还摆着一套他刚刚用过的、釉色温润如脂的定窑白瓷茶具。
那是宋代的贡品价值连城。
他没有伸手去拿。
他伸出了脚。
他猛地抬起腿用一种充满了毁灭性美感的、缓慢而又残忍的动作狠狠地一脚踹了上去! “哐啷——!!!” 那张由百年紫檀木制成的、坚固无比的矮几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瞬间四分五裂!上面的茶具、笔洗、玉器如同被火山喷发出的石块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凄美的、死亡的弧线然后重重地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化作了无数惨白的、尖锐的碎片! 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混合着陶瓷的粉末在地上肆意流淌如同这间黄金囚笼流出的、滚烫的眼泪。
“一个匠户的儿子!一个泥腿子!竟敢毁了我的大事!!” 王振状若疯魔他冲到那堆碎片之中用脚疯狂地踩踏着碾磨着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恐惧与愤怒都发泄在这些无辜的、价值连城的“死物”之上。
“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能改变什么?这天下是我的!是咱家的!!”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嘶哑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属于偏执狂的占有欲。
那已经不是一个明代宦官的声音那是一个现代灵魂在发现自己精心布局的“游戏”被另一个玩家彻底掀翻棋盘后所发出的、最原始、最不甘的咆哮! 高远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王振。
他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恨不得能立刻挖个洞钻进去。
他感觉自己不是跪在一个权倾朝野的太监面前而是跪在一个随时可能将自己都撕成碎片的、真正的魔鬼面前。
终于王振停了下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风箱。
那张苍白的脸上因为缺氧和激动而泛起了一层诡异的潮红。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跪在地上的高远。
“高远!” “奴……奴婢在!” “这次你亲自去!”王振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挤出的、带着冰碴的寒风“带着锦衣卫去!给咱家把他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 他向前一步俯下身那张扭曲的脸几乎要贴到高远的脸上。
他一字一顿用一种充满了血腥味的、如同耳语般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不容置疑的判决。
“直接……杀……无……赦!咱家要他死!!” 解开锁链的猎犬与复仇的冷烬 “杀无赦”。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座巨大的、无形的冰山轰然压下瞬间抽空了高远肺腑中最后一丝空气。
然而在那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恐惧之后涌上他心头的却是一种荒谬的、近乎于狂喜的……解脱。
如同大赦。
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离开这个比诏狱最深处的刑房还要恐怖百倍的、充满了疯狂与毁灭气息的黄金囚笼。
离开这个喜怒无常、随时可能将自己都一同碾碎的魔鬼。
“是!王公公!” 高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不敢再多看王振一眼不敢再在这片狼藉的废墟中多停留哪怕一秒钟。
他用一种近乎于逃命的、狼狈不堪的姿态躬着身一步步地退出了那扇仿佛隔绝了人间与地狱的大门。
当他终于退到殿外的冰冷空气中时他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
那混杂着雪意的、凛冽的寒风灌入他滚烫的肺腑让他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些许。
他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闭上眼脑海中依旧是王振那张扭曲的、疯狂的脸。
许久他才缓缓地睁开眼。
那双刚刚还充满了恐惧与惶惑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机器般的、属于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的绝对冷静与高效。
他不再是那个在魔鬼面前瑟瑟发抖的奴仆。
他变回了那条被解开了锁链的、即将出笼捕食的猎犬。
“来人。
”他对着庭院的阴影处低声唤道。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传我将令”高远的声音冷得像刀“召集‘苍狼’小队一炷香之内于北镇抚司衙门前集合。
备最好的快马三日份的干粮和清水。
” “目标?”那黑影的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感情。
“南下。
”高远吐出两个字“找一个人。
”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属于捕食者的光芒。
“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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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从明朝开始的工业化第96章 全国通缉来源 http://www.qsxjy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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