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七年的深秋薄家沟与往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田里的稻谷早已颗粒归仓留下整齐的稻茬在秋风中伫立。
冬小麦刚刚播下田野里一片新绿透着勃勃生机。
社员们正忙着冬修水利清理沟渠为来年的春耕做准备。
夏小雨挽着裤腿站在齐膝深的沟渠里正和几个妇女一起用铁锹将淤泥一锹一锹地甩到岸上。
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混着泥点在她清瘦却坚毅的脸上留下几道痕迹。
薄夏被安置在渠岸旁一个铺着旧棉垫的背篓里由热心的张婶帮忙照看着小家伙正咿咿呀呀地玩着一个磨光了棱角的木头小鸭子阳光照在他红扑扑的小脸上。
这样日复一日的劳作对于夏小雨而言已是生活的常态。
凭借着劳动模范的身份和过硬的技术她在薄家沟彻底站稳了脚跟日子虽不富裕却也安稳。
与薄斯年的关系在经历了上次的风波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融洽阶段他的津贴每月准时汇来信中也满是关切与支持。
若说还有什么不满足那便是内心深处对于更广阔天地、更丰富人生的那一丝未曾熄灭的渴望。
这渴望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如同暗夜中的星火微弱却执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田间劳作的节奏。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村会计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旧自行车沿着田埂一路狂飙而来车把上挂着的绿色邮包剧烈地晃动着。
“通知!通知!重大通知!”会计一边奋力蹬车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全体社员注意!公社紧急通知!国家……国家恢复高考了!凡是符合条件的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大学招生考试!” 他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田间地头炸开了锅! “啥?高考?” “大学?还能考大学?” “真的假的?不是早就停了吗?”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直起腰脸上写满了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这突如其来消息搅动起来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十年了!整整十年通往大学的道路几乎被彻底阻断读书无用论甚嚣尘上多少人的大学梦被残酷的现实碾碎沉入心底最深处蒙上了厚厚的尘埃。
夏小雨在听到“恢复高考”四个字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
她猛地直起身攥着铁锹木柄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高考!大学! 这两个词对于从末世穿越而来的她意义远非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所能理解。
那不仅仅是一次考试一个文凭。
那是秩序是文明是知识被重新尊重的象征!是她摆脱眼下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眼能看到尽头的生活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主流并凭借自身能力搏出一片广阔天地的唯一的机会!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轰鸣。
脑海中末世前那个属于大学生的、充满书卷气和无限可能的世界与眼前这片黄土地、这条浑浊的沟渠、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身影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
一条路是继续留在这里靠着异能和一点点先知或许能成为更富裕的农民但终究被困在这方小小的天地她的见识、她的能力将永远无法真正施展。
另一条路就是抓住这声“春雷”通过高考走进大学走向城市走向一个知识就是力量的全新舞台!那里她可以系统学习这个时代最前沿的知识可以结识志同道合的人可以拥有完全不同的眼界和人生轨迹! 这还需要选择吗? 根本不需要!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夏小雨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此刻迸发出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锐利坚定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松开紧握的铁锹任由它靠在沟渠边。
泥水从她的裤腿滴滴答答地落下但她浑然不觉。
她的目光越过惊愕议论的人群越过金黄的稻茬和嫩绿的麦苗投向村外那条蜿蜒曲折、通向远方的土路。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那条路的尽头一扇沉重而紧闭的大门正在隆隆声中缓缓开启。
门后是她梦寐以求的、充满了挑战与机遇的、更广阔的世界。
“春雷”已响惊蛰万物。
她的命运齿轮也将从这一刻起开始加速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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