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夜。
京城各坊张灯结彩纸钱纷飞如雪。
家家户户门前摆香案供瓜果莲藕祭奠亡魂。
河岸两侧早已挤满了人孩童提着莲花灯嬉笑追逐老妪跪在青石板上喃喃祝祷。
风过处烛火摇曳映得整条护城河宛如星河倾泻。
苏锦黎站在桥头一袭素色长裙未施脂粉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
她望着远处千盏河灯被缓缓推入水中灯火随波起伏像无数微弱却执拗的灵魂正悄然启程。
柳知秋立于身侧低声禀报:“三百二十七名绣娘已尽数到位每人只做三盏烙印位置、深浅、笔顺皆按图样执行无人知晓全貌。
” 苏锦黎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片渐行渐远的光流之上。
每盏灯底都藏着一枚极小的凹纹——那是她亲自设计的微型赦令以古篆“赦”字为基缩至米粒大小烙于灯底漆层之下肉眼难辨唯有拓印方可显现。
而当这些河灯顺水漂流最终汇聚于宫墙外护城河湾时其排列轨迹竟恰好勾勒出一个完整的“铃”字古体形如钟鸣意喻回响。
她不求惊天动地只求无声渗透。
宫墙之内值夜太监正巡至角楼忽见护城河面光影蜿蜒凝成奇形顿时脸色煞白。
他认得那个字——先帝贞元二十年焚诏那一夜江宁、扬州等地也曾有相似河灯漂满江面当时钦天监连夜上奏:“民怨成声天地共鸣。
”次日便有七名言官被下狱。
此刻内廷紧急召集四位老臣议事。
烛影摇红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学士颤巍巍起身声音沙哑:“陛下……当年先帝下令销毁‘宽狱诏’的那一晚也是这样的灯这样的‘铃’字……说是巧合臣不敢信。
” 龙椅之上皇帝沉默良久指尖轻叩扶手。
窗外月色清冷照见河面灯火仍未散去反而越聚越多仿佛整个京城的哀思都被引燃顺着水流推向宫门。
终于他闭了闭眼低声道:“莫扰百姓心意。
” 四个字落下如同退潮。
与此同时大理寺大堂之上沈砚舟身着青袍独立殿中。
他面前是当朝首辅与六部重臣身后则是列席听政的御史台诸官。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肩头映得那件旧官服泛出淡淡灰蓝。
“臣大理寺评事沈砚舟谨奏《请重录贞元二十年三月初七起居注疏》。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当日记录缺失非因遗失实为人为篡改。
今有三位时任记注官之致仕老臣愿作证言;林婆子所藏誊抄副本可对勘;更有从御窑废墟中掘出之烧残诏纸其上墨迹残留‘赦’字半边纸质纤维与档案库同期文书完全一致。
” 他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只木匣打开后是一片焦黑布角边缘卷曲中间隐约可见半个朱笔字痕。
“若陛下不信人心所向至少该信泥土记得的东西。
”他抬头目光直视上方“历史可以被遮蔽但无法被消灭。
我们今日所争并非一字一句而是日后万民面对权柄时是否还能说出‘我记得’这三个字。
” 满殿寂然。
翻页声窸窣响起如同春蚕食叶。
而在城南印坊裴文昭亲手将十部《灯变实录》样书交予四海书局掌柜。
封面空白无题唯盖一方鲜红大印:“待诏书补全日方可题名。
” “这不是一本书。
”他对围观众人道“这是个开口的坛子。
谁都可以往里放东西——一句话、一张图、一段记忆。
有人记得那天谁关了城门有人记得哪条街最先起火还有人记得有个孩子抱着灯笼哭喊母亲的名字。
” 话音未落一名盲童由邻居搀扶而来怯生生递上一页纸:“我娘死前背了首诗说要是有人写书一定要记下来……” 裴文昭接过展开一看竟是完整一首《灯诗》共十二句末句写着:“光熄之处即为起点。
” 三日后国子监讲堂外排起长队学子们手持手稿要求录入《实录》续篇。
有人带来军籍册残页证明当日羽林卫调度异常;有老医者提交疫病记录指出焚尸命令早于官方通报三日;甚至边陲驿站小吏也寄来驿马日志显示那夜曾有密令快马送往北疆。
书未成已成旗。
这一夜苏锦黎独坐书房窗外灯火渐稀。
她手中握着一枚铜模正是用于烙印河灯的原始模具。
指尖抚过那细若蚊足的刻痕她忽然笑了。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一场雨、一块碑、一句诗。
他们怕的是当千万人开始记得谎言就再也不能安睡。
更深露重时王府暗卫悄然而至呈上一封密报。
她展信默读眼神渐沉。
片刻后她吹熄烛火只留一盏小灯映着墙上舆图——上面红线纵横标注着各地立碑位置、河灯投放路线、书稿传递节点层层叠叠织成一张无形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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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庶女攻略病弱皇子的千层套路第62章 你们怕它响其实怕的是回声来源 http://www.qsxjy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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