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曼陀山庄华灯初上。
不同于往日只点亮几处主要建筑的清冷如今的山庄廊庑亭台间灯火星星点点映照着修缮一新的飞檐斗拱和精心打理的花木透出一种温暖而富有生机的气息。
李秋水并未在自己的客房用晚膳而是被女儿李青萝请到了她所居住的、如今已重新布置过的“锦瑟院”。
院落依旧雅致但少了几分过往那种刻意维持的、带着哀怨感的华丽多了几分舒朗与温馨。
精致的楠木圆桌上摆着几样清爽可口的江南小菜并一壶温得恰到好处的花雕酒。
没有外人在场只有母女二人对坐。
李青萝亲自为母亲斟满一杯酒动作轻柔神色间带着一种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平和。
她看着母亲那张与自己、与语嫣皆有几分相似的绝美面容轻声道:“母亲尝尝这酒是庄里窖藏多年的口感醇厚。
” 李秋水端起白玉酒杯指尖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目光却落在女儿身上。
这些时日她冷眼旁观看着李青萝如何雷厉风行地整顿山庄如何精打细算地规划产业如何游刃有余地周旋于新旧人员之间……那个因爱生恨、因怨而变得尖刻偏执的女儿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眉宇间虽然依旧带着一丝属于王夫人的威仪但那份沉积多年的郁气与戾气却已消散了大半。
“青萝”李秋水抿了一口酒醇厚的酒液滑入喉中带来一丝暖意她放下酒杯语气带着难得的温和与感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山庄……打理得很好。
” 李青萝闻言微微一怔。
记忆中母亲似乎很少如此直白地肯定她。
她心中泛起一丝酸涩又有一丝暖流涌过摇了摇头:“谈不上辛苦。
以往……是女儿钻了牛角尖将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地画地为牢。
如今想来实在是虚度了太多光阴。
” 她顿了顿目光有些悠远仿佛在回顾那不堪的过往:“执着于一个心中只有玉像的无情人怨恨一个风流薄幸的负心汉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这座山庄和……和语嫣身上。
现在跳出那个圈子再看只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 李秋水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她知道女儿需要倾诉需要与过去和解。
“如今这样很好。
”李青萝收回目光看向母亲嘴角泛起一丝真切的笑意“语嫣找到了她真正向往的道路能追随南宫掌门那样的奇男子探索武学乃至天地至理远比困在我身边或者被慕容复利用要好上千百倍。
而我……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不再是无根浮萍也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庸。
”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释然与一种找到自身价值后的踏实感。
“南宫掌门……他待我们母女也算宽厚。
”李青萝补充道语气复杂却并无怨怼。
虽失了独立但保留了尊严与权柄女儿更是前程远大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李秋水看着女儿眼中那抹许久未见的明亮光彩心中最后一丝因当年之事而对女儿产生的愧疚与担忧也终于缓缓放下。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李青萝的手背上那冰肌玉骨般的手指带着一丝暖意。
“你能想通母亲便放心了。
”李秋水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柔“无崖子……段正淳……都已是过往云烟。
我们母女还有语嫣未来的日子还长。
能像现在这般安安稳稳地坐在一起吃顿饭说说话已是上天眷顾。
”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过往的恩怨隔阂在这温馨的暮色与酒意中悄然冰释。
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母女团圆与和解在这一刻得以实现。
晚膳后李青萝陪着李秋水在山庄内散步消食。
行至靠近琅嬛玉洞入口的一处水榭时恰好看到南宫宸与王语嫣并肩从洞内走出。
王语嫣手中捧着几卷书册正侧着头与南宫宸低声交谈着什么白皙的脸颊在灯火映照下泛着动人的光晕眼神明亮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与交流的愉悦。
南宫宸则微微颔首偶尔回应几句神色平和。
两人之间那种基于智慧交流的默契与和谐远远超越了寻常的男女之情更像是一对探索未知领域的同道知己。
看到外婆和母亲王语嫣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外婆娘亲!”声音清脆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快。
李青萝看着女儿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心中最后一点因她与南宫宸关系而产生的微妙情绪也彻底消散了。
她拉住女儿的手柔声道:“又在洞中忙到这么晚?可别累着了。
” “不累的娘亲。
”王语嫣摇头兴奋地说道“今日与掌门梳理《天鉴神功》与《小无相功》的关联又有新的发现呢!若能厘清其中关窍或许对完善天机阁的基础内力教程大有裨益!” 看着她那充满干劲的样子李青萝和李秋水都欣慰地笑了。
南宫宸也走了过来对李秋水微微颔首:“李师叔。
” 李秋水看着他又看看依偎在母亲身边、笑靥如花的外孙女再想到脱胎换骨般的女儿心中百感交集。
她一生争强好胜与巫行云斗了半辈子与无崖子怨怼半生最终却在这暮年之时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出现阴差阳错地得以与女儿、外孙女团聚并且看到了她们各自找到了真正的归宿与价值。
这种安稳与圆满是她强横一生都未曾真正拥有过的。
“掌门”李秋水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柔和与真诚“多谢你。
” 这一声谢含义深远。
谢他化解逍遥派百年恩怨谢他给予女儿和外孙女新生也谢他让自己在这晚年感受到了这份难得的天伦之乐与内心宁静。
南宫宸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淡然一笑:“师叔言重了此乃缘分亦是她们自身的选择与努力。
” 夜色渐深灯火阑珊。
水榭中三代人难得齐聚气氛融洽温馨。
李秋水看着眼前的女儿和外孙女又看了看气度恢弘、深不可测的南宫宸心中最后一丝执念彻底消散。
往日的恩怨情仇江湖风雨都如这太湖的夜雾般渐渐远去。
她终于可以真正放下过去融入这个新的“家庭”享受这份失而复得的团圆与平静。
对于未来她第一次充满了某种名为“期待”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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